深海猎人之亡(五)

2023-06-04 23:16:16   来源:哔哩哔哩

三队今天休息,指挥室内只留下了芙蕾雅一人,她有着一头齐肩的短发,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与深蓝色的外套,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幅薄边的银框眼镜,如同都市之中的白领女性一般,显得格外的简洁干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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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雅很早便来到了办公室,她先是习惯性地将整个办公室都打扫干净,随后将乌尔比安桌上的一大堆文件抱到自己桌上。乌尔比安是三队的话事人,但他格外的不喜欢那些琐碎的行政事务。整个三队的日常运行几乎都是芙蕾雅在忙活,芙蕾雅很忙,但芙蕾雅没有抱怨,相反,她乐此不疲,她总是很安静地一个人做完所有的事情,即使是休假日,无事可做的时候,她也会守在指挥室的窗边。

今日是三队的休息日,这层楼几乎都是空的,世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清脆鸟鸣。芙蕾雅麻利地处理完了所有的行政事物,一时竟不知道做些什么,她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一只钢笔。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清脆,是硬底皮鞋击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这脚步声轻快,似乎是在诉说着来者的利落。芙蕾雅站起身来,她去休息区的橱柜中拿了一些点心。

“芙蕾雅。”歌蕾蒂娅推门而入,她穿着白色的底衣,外面是一套帝释青色的深色礼服,衣袖处裁剪出复杂的花纹,仿佛丛生的席绢白花,相比于三队素朴,二队的衣着便要优雅许多了。

歌蕾蒂娅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对于歌蕾蒂娅这么一位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人来说,这倒是非常难见了。在行军之时,或许也只有在芙蕾雅的面前,歌蕾蒂娅会这般的放松。

“你等我一下,我泡点茶。”

歌蕾蒂娅拉了一个椅子过来,靠在了芙蕾雅的桌边,芙蕾雅端出茶叶和点心,一如既往,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你难得到这儿来,有公事的话,让队员过来传一下不就行了吗?”芙蕾雅问。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休息日还在工作的芙蕾雅女士。”歌蕾蒂娅翻了翻芙蕾雅桌上的文件,那些行政事物,本来应该都是队长处理的,但显然,乌尔比安是一点没碰,“他倒是洒脱,我差点以为你才是三队的队长了。”歌蕾蒂娅笑了笑。

“他有他能做的事嘛。你是了解我的,我可不像你们,有雄心,有抱负,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我可是很懒散的,我喜欢一成不变的事物,我喜欢做这样的工作。”芙蕾雅吃着点心,乐呵呵地说道。

“那倒也是。”歌蕾蒂娅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了解芙蕾雅,她清楚,芙蕾雅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一个安静的位置上处理着应当的事情,现在的工作,恰好是她最喜欢。

“话说小歌,你到这儿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吧。”芙蕾雅喝了口茶,看向歌蕾蒂娅。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你只会在私下来找我,这里可是办公室。”

“哎呀,你这个人呀。”歌蕾蒂娅轻笑一声,她望向窗外,语气逐渐变得郑重,难得的轻松时光,又要被麻烦的事物所占据, “我来找乌尔比安,电话联系不上他,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队长自昨晚起就一直待在市行政厅的档案室,今天我去给他送了些食物,看样子他是想在那里待一段时了。”

“市行政厅,原来如此。”歌蕾蒂娅低头,若有所思道,看来事情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乌尔比安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德累斯顿。得到了答案,歌蕾蒂娅也不准备再逗留,她站起身来,似要离开,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向芙蕾雅,继而问道,“他有跟你说他在干什么吗?”

“没有。”芙蕾雅摇摇头。

“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会给你说。”

“也不全是。他可能觉得我能猜到吧。”

“那你猜到了吗?”

“不太清楚。”芙蕾雅微微低下头,她沉下眼睑,略微思索了一番,很快便得出了答案,“大概就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一些摩擦吧。若不是德累斯顿弄出了些什么动静,想必你也不会急慌慌地来这里。”

“我可没急慌慌的。”歌蕾蒂娅撇了撇嘴,芙蕾雅是这样的,她什么都知道,可她却什么都不主动去做。歌蕾蒂娅时常羡慕着芙蕾雅,她羡慕芙蕾雅安宁的生活,以及她那颗不躁动的心,但歌蕾蒂娅有时也很苦恼,在她遇上困难的时候,她总是期望着芙蕾雅能主动地伸出援手。

歌蕾蒂娅将有些话咽入了肚子中,她拿了一块小蛋糕,塞入嘴中,随后挥了挥手,离开了办公室。

离了芙蕾雅,歌蕾蒂娅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散去,她又变成了那个古板的歌蕾蒂娅,踏着那机械节奏般的脚步,离开了三队的驻地。

斯卡蒂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一片墨色般的海洋,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听见了惊恐的尖叫与刺耳的悲鸣,房屋碎裂的轰鸣伴随着强烈的震动,海洋在嘶吼。斯卡蒂漂浮在那片漆黑的墨色之中,她拼命地划水,但却无济于事,震动越来越强,海洋越来越暴躁,强大的洋流卷动斯卡蒂娇弱的身体,斯卡蒂不知自己被带去了何方,只闻得水中的血腥味越来越强烈,只听得耳边的惊叫越来越悲戚。

“斯卡蒂,斯卡蒂!”劳伦缇娜使劲晃动着斯卡蒂的身体,她几乎将斯卡蒂从床上抱了起来。

斯卡蒂深吸一口气,从噩梦之中惊醒。

“斯卡蒂,你又做噩梦了。”劳伦缇娜关切地说道。

“唔。”斯卡蒂的脑子有些乱,她抱着自己心爱的虎鲸抱枕,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你怎么进来的?”她忽然看向劳伦缇娜,惊呼道。

“谁叫有人睡觉不关窗户呢。”劳伦缇娜指了指窗外,在那里。书桌边上的窗户被打开了,窗外吊着一根长绳。

“你!”

“别说我,我可是敲了门的,谁叫你不答应呢?”劳伦缇娜反客为主道,“我倒是觉得你该谢谢我,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如果不是我,可爱的斯卡蒂还不知道要被折磨多久呢!”她走过来,轻轻地捏了捏斯卡蒂的脸颊。

“···”斯卡蒂无语,只是从床上站了起来,她从衣柜中拿出几件干净的衣物,又去洗漱间中擦了擦身子,她用冷水洗了把脸,算是稍稍的清醒了些。噩梦,那些奇怪的噩梦总是缠绕着斯卡蒂,她有些疲惫。

斯卡蒂走出洗漱间,劳伦缇娜已经很娴熟地泡好了茶,她似乎比斯卡蒂还熟悉这间卧室。

“我可不是经常偷偷地摸进来,只是斯卡蒂的东西总是会放在同样的地方,好几年了,任谁都记住了。”她说着,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递给了斯卡蒂,斯卡蒂捧着茶杯,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杯中微微晃荡着的涟漪。

“快喝,再吃点东西。”劳伦缇娜居然还带了些面包来,“吃完了好帮我办事。”

“我可没答应帮你。”

“那怎么能行呢?喝了我的奶茶,吃了我的东西,还收了我的礼物,不会真有人还不愿帮人一些举手之劳吧?”劳伦缇娜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银制小圆盘,圆盘上雕刻着一座城市的模样,笔直的街道,纵横的巷陌,高耸的大楼展露着诱人的身姿,错落的建筑前后有序,从侧面看,竟能看见宏伟的都市天际线。

“送你的。”劳伦缇娜将圆盘扔给了斯卡蒂,斯卡蒂将其拿在手中,细细地把玩了一番。斯卡蒂并不专业,但她还是被迷住了。艺术就是那种实实在在的东西,谁都会发现,谁都会陷入。

“这是,前城?”斯卡蒂问道。

“前城?这怎么会是前城呢?我亲爱的斯卡蒂,你看看窗外,前城怎会有这样的风貌?”劳伦缇娜惊呼道,她可不喜欢自己的作品遭受菲薄。

“也是。”斯卡蒂点点头,与劳伦缇娜不同,斯卡蒂所擅长的是音律,她对视觉的艺术并不敏感。来前城之后,斯卡蒂隐约地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却一直说不上来,直到劳伦缇娜的提醒,她才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

前城和阿戈尔的其他城市是不同的,阿戈尔的城市遍布着耸立的高楼,那些高楼又被尽可能的设计为了各种复杂奇特的样貌,用劳伦缇娜的话来说,那就是设计,那是人类的专长。可前城却一反常态,这里的楼都不高,而且,这里的楼也都不好看,都是低矮的矩形建筑,都是清一色的青灰色外层。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堆堆简陋的工业厂房。

“斯卡蒂,你知道前城的过往吗?”劳伦缇娜在桌边坐下,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

“不。”斯卡蒂摇摇头,她是位“音乐家”,阿戈尔不会教一位“音乐家”关于建筑的历史。

但劳伦缇娜则不同,她是一位“雕塑家”,建筑是她的专长。她向窗外,细腻的白色长发随风微微起伏。她眼睛中映射出前城的容貌,眼神中却流露着她对这里的厌恶,“前城,前城是阿戈尔的耻辱。”

“耻辱?”斯卡蒂从未听过这个话题。

“阿戈尔为什么需要移动城市?”

“移动城市?移动城市是为了,是为了躲避灾祸。”斯卡蒂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已然知晓劳伦缇娜的意思。

“阿戈尔,他在陨落。”斯卡蒂喃喃道。屋里一下子安静,一种烦闷的沉默,带着一种压抑着心跳的沉重。

劳伦缇娜的意思很清楚,阿戈尔的主体并不是移动城市,而是一座座建立在海底陆架之上的巨型都市,那些宏伟的建筑绵延数千里,灿烂的灯光如同沉溺在深邃大海中的璀璨明星。

但这些都市很多都被摧毁了。斯卡蒂坐在床边,她曾亲眼见证过那些灾难,黑色的恐鱼群仿佛扑天海啸般掀起的巨浪。它们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由弹雨、音壁甚至高能激光共同构建而起的坚不可摧的防护墙,它们残躯如山一般的堆砌,它们的鲜血在海河之中如洪水一般的奔流,它们前仆后继的死去,但它们无穷无尽!

高耸的大楼被恐鱼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地撞倒,城市的废墟躺倒在恐鱼的尸体堆中,它们沉寂为了海底的群山,它们共同长眠。

阿戈尔曾蔑视这世间的一切,他们自诩为最先进的文明,他们自诩为最强盛的种族。但阿戈尔不是。

海洋初生的神明向阿戈尔展现了自己的威能,阿戈尔人忽然发现,自己与陆地上的那些次等种族似乎没什么两样,阿戈尔向一个名为伊比利亚的陆上国家学习了建造移动城市的技术。阿戈尔高昂的头颅自此不断地低下。

这座城市没有一丝阿戈尔的风采,它不那么庞大、不那么优美、不那么奇特,但它是阿戈尔的缩影。自前城建成之后,阿戈尔的地面城市再也没有扩张。一座座的移动城市逐渐成为了阿戈尔的主体,它们四散奔走在深海的四处,它们躲避着邪神的追捕。

阿戈尔的荣光,终究还是在汹涌的潮浪之中暗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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