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热推荐:《飞往温哥华》:多元文化背景下的家庭故事,千禧一代的心灵秘史

2023-05-11 13:07:55   来源:新京报

《飞往温哥华》是《山花》文学双年奖·新人奖、“《钟山》之星”文学奖得主蒋在的最新小说集。“所有危险的、疼痛的、挣扎的、疯狂的、忍受的、失落的、期待的、无法名状和心知肚明的——蒋在都以自然而然的描写细微地体察着记述着。”

本期书目

《飞往温哥华》


(资料图)

作者:蒋在

版本:中信出版集团 2023年4月

作者简介:

蒋在,小说诗歌见于《人民文学》《当代》《十月》《钟山》等。出版小说《街区那头》、诗集《又一个春天》。曾获山花文学双年奖·新人奖、“《钟山》之星”文学奖。牛津大学罗德学者提名。

这是一套什么样的书?

《飞往温哥华》里的人物都呈现出一种既主动又被动的生命状态。

一对早年离异的中产父母,为了陪伴身患抑郁症的儿子而飞往异国;分手的异国男女想要战胜曾让他们分开的东西,死亡的威胁却悄然而至;寄居在姥姥家的女孩,盼着父亲归来一同放风筝,等着昏迷的母亲醒来;涂口红、翘着兰花指、卖洗衣液的男孩,以自己的方式强硬地生活着;父亲去世半年后,男孩收到叔父的邮件,从温哥华前往西雅图的农场处理遗产;女孩小茉莉夹在母亲的重病和父亲的异国婚姻中,审视着自己的不幸和成年人以爱为名的自私。

目录:

飞往温哥华

再来一次

等风来

午后,我们说了什么

遗产

小茉莉

后记 驾驶我的车

它为何吸引人?

《山花》文学双年奖·新人奖、“《钟山》之星”文学奖得主蒋在的最新小说集。蒋在11岁开始写诗,18岁开始创作小说。凭《斯阔米什森林》《叔叔在印度》《街区那头》3个短篇小说,完成从诗人到小说家的华丽转身。首部小说集《街区那头》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首部诗集《又一个春天》入选第36届青春诗会诗丛。

多元文化背景下的家庭故事和千禧一代的成长心灵秘史,缓缓穿过生命中不可避免的孤绝、痛感、孱弱瞬间,不卑不亢。

蒋在是拥有全球化视野的九零后写作者,异国生存经验和对当代青年内在精神的探索共同构成了她的写作疆域。冷静、峭拔的语言之下流动着属于青年人的柔软体恤,这是属于蒋在的小说调性。她是带来喜悦、未来可期的新一代小说家。——张莉(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蒋在小说中的事体、人物、经历和况味是相当独特的。这个毋庸赘述。想要说的是,这里活着经典文学的趣味和体统——挑剔中的宽怀如契诃夫,困境中的坚忍如雨果,变乱中的发力如罗曼·罗兰,四顾中的自视如里尔克,尴尬中的体恤如茨威格……读蒋在的作品,似能感知她曾多次有过的愉悦,从经典文学那里投射而来的夜光,每有一束恰巧打在欲言又止处,都使她心存幸遇的暗喜,于是无数具体的物象露出了可触的纹路,生发迷思甚至哀怜之感,悟出那些经由艺术的语言才可能传导的独属于文学的东西:有态度的开合,有难度的拉伸,有温度的疏密,有亮度的动静……——施战军(《人民文学》主编)

《飞往温哥华》(试读)

她睁开眼睛,机舱里的灯已经灭了。打开飞行显示屏,模型机在那片深蓝色的海域上飞行,她不知道地面上的时间,以及她的丈夫在做什么,她和他是第二次这样失去联系。近九千公里的距离,屏幕上显示已飞行四千多公里。

她想着还有几个小时,将与前夫景崇文重逢。她记不得他们是哪一年离的婚,十年前?八年前?或者更远。好像是一个春天,她穿着一条齐脚踝的黑白条纹的裙子从办事处昏暗逼仄的办公楼里走出来,墙角的地面上落满了黄色的迎春花,还在枝丫上的花反而是黯淡的。从那天起他们就再没有见过面。在机场候机时,她想象过景崇文现在苍老的样子,她甚至觉得自己会哭。

半年前,她给景崇文打电话说自己在温哥华,儿子病了,病得很严重,问他能不能申请提前退休。景崇文那头从嘈杂的地方换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她才听清他 在那头小声地问:“儿子究竟得了什么病?”

这些年景崇文也病过,他都是自己去医院挂号等待手术,从没要求谁去陪过床。所以景崇文下意识地觉得儿子得的病一定比手术开刀更严重。

她说:“不好讲,反正需要你过来陪一下。你来了就知道了。”那时她已经请了一个月的假来陪儿子,再这样继续下去,她的工作也难以为继了。

他问她:“你呢?”

她说:“我的假休完了,得回去挣钱。”

景崇文原可以答应下来,一想到他们早就已经离婚了,凭什么还要听她的,他就不用挣钱了?就说:“我退休损失会很大。”她说:“你真的要过来,不然你会后悔的。”他被噎住了,退了一步变换了声调说:“再说办理退休也需要时间。”

“再大的损失也抵不上儿子的病,正因为需要时间,才叫你现在申请。”

他沉默了。

“你赶紧申请,我不挣钱,儿子这边的开支无法继续。”接着还没等景崇文回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她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架模型机匀速地飞着,脑子里想着几个月前,陪着儿子来到温哥华。儿子在外留学九年,她是第一次出国。儿子准备读博,她陪着儿子寻找新的住处。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儿子病了。她早该想到儿子得了那样的病,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些年艰难的生活,让自己的脑子变得越来越狭隘。

直到有一天早晨,儿子差点打了她。被撵出去的她沿着空无一人的道路向前走着,她边走边哭,但是她也没有往那个病上去想。好好的,怎么可能往那方面去想?她只觉得太失败了,倾其所有送儿子出国念书,换来的是不依不孝,她真是痛恨自己。

她迎着明亮的鸟叫走着,空气中青草和花的香味都湿漉漉的。路标上的英文字母她一个都不认识,她怕自己走丢了给儿子带来麻烦。没有地方可去的她,又不得不朝前走。她就只好去记树的样子,那是一棵弯曲得扭捏的日本松树,还有一棵铁杉,房子的前面开了什么花、自己从什么地方拐到了什么地方,她不停地回头确认。

她走到长满灌木松的路上,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阳光从松树的枝丫缝隙间透了出来。早晨过后,温度在逐渐升高,她手边连瓶水都没有。偶尔经过的公交车上,稀松地坐着几个人。她感觉这个世界离自己很远,阳光草地花木一切都与己无关。

每天傍晚来临,房东给草坪浇完水,就会站在竹篱笆院墙那儿,跟一个金发的白人聊天。那时夕照正好落在花上,吸了水的花楚楚妖艳。她以为只有中国妇女才会站着聊天,而且是每天都那么大声地聊。不过房东是温州人,儿子在网上租住了她家的地下室,且只能住一周,别的时间早被中国学生们订满了。

刚到温哥华时,她觉得天宽地阔,处处乡村景象,实在太美了。每家独门独户,屋前屋后都有宽阔的草坪,满眼的花草树木,唯独出门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坐车。第一天,儿子带她去了一家中国人开的越南餐馆,吃了中国的面条。她记得餐馆里人很少,除了音乐几乎没有任何声音,餐馆颜色的主调是黑色,墙上挂着她不熟悉的各种画,不过她觉得非常好看。

主街道上车少人也少,在强烈的太阳光下走着的人,像是游离在世界外的影子,不同肤色不同发质。一切都与己无关。与世界失去联系,不过就是什么都不属于自己。每天早上走出门,看到苹果从树上落下来,有时候会在地上砸出一个坑。那个落下的坑,给人一种特别的想象,鸟会飞来啄上面的果肉,成群的鸟摇动树枝,果子就会掉下来。

儿子每天都在为寻找新的住处焦虑。她原本不知道没有新的住处,他们就得露宿街头。在国内不行可以住酒店,温哥华的酒店一晚上近两千元人民币不说,主要是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儿子发怒时就问她知不知道他们就要被撵出去了,那么多行李怎么办?她想不到儿子会变成这个样子,锥心的痛感让她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儿子说这是加拿大,不是中国,只要他们吵起来,邻居听到就会马上报警,他们中的一个就会被警察带走。她一句英文也不会说,被带走的肯定是她。

儿子打她的电话,让她回来,并在电话那头告诉她,电话一分钟呼叫方收费三块钱,接听方两块钱,所以别在外面赌气不回来,让他花钱继续打电话。

那天下午,她回来的时候,看着她儿子正在搬运箱子。一个中国同学和她的丈夫开车,把儿子研究生毕业时的所有行李送了过来。他们把东西放在路边,一个又一个墨绿色的塑料箱子,她数了一下共有十二个。在加拿大生活九年的全部家当都在这儿了,她想着每个假期学校要求学生把行李带走,儿子要费多大的劲才能把这些东西一次次搬到不同的同学家的地下室去寄放。

送箱子的同学问她想不想去参观温哥华大学,她心动了一下,偷偷看了儿子一眼,之前她一直向往儿子能够考上这所大学。可是现如今她连去看一眼的念想都灭掉了。她看着同学和丈夫抬着塑料箱子,从草坪中间的小路上摇摇晃晃地穿过来,那儿靠苹果树不远的地方开着几丛粉色的月季。同学把箱子放在地上停下来歇气,她看着他们,真是羡慕这一对中国小夫妻。他们从复旦大学读完研究生,两个人一起申请到温哥华大学来做博士后,然后留在了这里。

什么时候儿子也能找到一个女朋友,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她这样想着,感觉心里面的痛苦稍微平息了一些。炽烈的阳光下,花和草都泛着她在国内不曾见到过的光,她记得第一天来温哥华的时候,她还心怀希望地辨认着路边的草,小时候熟悉的草在这里又看到了,她似乎找到了一种对应的生命和时间。或者是她有意要在这个陌生的、给她带来不安的国度,找到一种能让自己安静下来的东西。而现在这种感觉已荡然无存,给她增添了伤感的成分。

儿子出国的第一年学校放寒假,他找了一份给邻居看家遛狗的工作。那个假期儿子的中国同学,凡是没有地方去的都聚集在那儿。儿子用微信视频,让她看了上上下下住满了一屋子的人,他们都挺开心的。儿子夜里独自去放狗,它们在雪地里跑,隐约的灯光里,她能看见儿子的脸在风中被吹得乌青乌青的。儿子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他留着长长的头发,额头前的碎发已经长到了下巴的位置。她看见儿子从桌上捞起一个黑色的发箍,试图把头发往后面捋。她在视频里面问儿子,为什么不去剪头发?儿子看着她,冷笑一句:“哪里来的钱剪发?没看到我在捡狗屎?”

她沉默了。她想着让年轻人吃点苦也算不了什么。她这样想的时候,一辆列车开过。儿子说:“妈妈你看,这火车是开往美国去的。”

那个世界对她来说太远了。

儿子本科的大学和研究生是同一个,它在一座高高的山上。周末学校食堂只定点供应饭食,儿子起得又晚,只能走路下山去买菜或吃饭。烈日下的儿子独自走在宽阔的公路上,儿子一边喘气一边跟她视频,儿子走过那片养马场,她能看见宽阔的草地、草地里的马。儿子从路上跨过去,靠近养马的栅栏,两匹正在栅栏边的马朝后退了一下,昂头跃蹄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儿子张开手里握着的半个苹果,其中一匹马咧嘴撸掉苹果。她对儿子说:“它们会伤着你的。”儿子退回公路,笑着说:“它们已经认识我了。”

返回的路上是儿子提着买的菜,依然是烈日下喘着气。她问儿子要走多久。他说:“两个小时吧。”她的心沉了一下问:“安全吗?”

儿子说:“安全,就是傍晚会有熊出来,特别是冬天如果下雪,就会在路上遇到熊,它们还会出现在学生宿舍的阳台外面找吃的。”

她对加国的傍晚还有那么强烈的阳光没有想象,对熊同样也没有想象,只知道熊是会吃人的,就是不知道现在的熊还会不会吃人。接着儿子说:“不过我得走快点,这个时候熊也会从森林里出来跑过公路,到另一边的公路上去。”

她很着急问儿子能不能不要一个人走在路上。儿子说没有办法,同学们出行的时间对不上,就只能一个人走了。那些有车的同学,他们不太愿意带自己,即使带了一次两次,第三次就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了。

她问,我们能不能也买一辆车。儿子说,基本不可以。首先我们没有必要花这个钱,我走走路挺好的。她说你一个人不安全啊。儿子说没事的,其次如果我们买得起车,我还得去考驾照,还得独自走路到镇上上学。她问,镇上在哪里呢?儿子说就在我去买菜吃饭的地方啊,两小时。她心黯然,既而又安慰自己,年轻人吃点苦没什么。她恨自己那时为什么就没有明白,此苦和彼苦是不一样的。倘若儿子在国内,即使吃苦那也是家中之苦,他就算在北京上海什么的,比起加国来说也太近了。

儿子说,常常有司机开车时,遇上一只或者两只熊挡在路上,司机把车停下来,任凭熊隔着车窗玻璃扑腾来倒腾去。他们也不报警,因为警察一来就会用枪击毙熊。她问为什么,虽然她知道她不该这样问,像个小孩子那样不谙世事似的。儿子说因为在加国,人的生命不能受到威胁。她记得那一天她挺感动的,她说不清是为警察,还是为宁愿等着熊自己离去也不报警的司机。总之这是个让她感动得想流泪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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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永博 张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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